memoir

小貓

我爸爸下班後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去看我。我媽說,他看見了我後說的第一句話是: 「像隻小貓一樣,能不能養大?」

每次我媽說起這件事,我爸都不承認,但也是笑着的不承認,並不十分堅持。他到底有沒有說過,就不得而知了。

那小貓當然能養大,不過並不是在他(牠?)爸眼皮底下養大的。

我出生後不久,我爸的胃病發作,進了醫院,住院期間家中頓時失去了收入。我哥那時才兩歳多,我媽要照顧我爸,還要找工作,當然不可能把兩個化骨龍帶在身邊了。我哥能開口反對,我呢?當然不行。那只有犧牲我了。

在三票贊成,一票棄權之下,通過把我送到大陸的外婆那裏。我媽問我的表叔借了數千元,把其中一部份交紿我的外婆當是我的生活費,就是這樣,年紀少少的我便嘗到了骨肉分離和離鄉別井的痛苦(說笑的,我那時候那麽小怎會知道這些)。

我家其實不十分民主,剛才的表決純屬笑話。我哥那時差不多進幼稚園,而我在哪裏尿褲子也差不多,我想這才是送我回去的真正原因吧。

我外婆住在韶關,一個不怎有名的廣東城市。知道它的人都知道它的南華寺,又或者是附近的温泉。我從來沒有去過温泉,但印像中南華寺好像去過一次,也記得它的一個故事。話說有個和尚找到當地的一個財主,問他要一布之地來建一間寺院。一布就是指和尚的袈裟,一布之地就是說那塊布下影子的地方,那財主二話不說便答應了。和尚,不,也許應該叫他高僧吧,也二話不說地把他的袈娑脫下拋上天空。也不知到底有多高,總之太陽下袈裟的影子後來便成了現在的南華寺。寺裏有座不屬於南華寺的墓,便是那袈娑上的洞留下的。已不記得是從哪裏聽到這故事,不久前在一個電視旅遊節目中再次聽到,也不想去深究它的真偽了。

我那時還小,記憶中已找不到一些那時的片斷,不過後來親友告訴我不少兒時的趣事。

有一次外婆要外出買東西,她便告訴我一個人在家要乖,不要哭。我當時答應了。不過我還小,不算是君子,所以即使一言已出,不用駟馬也能追回來。不算是君子,所以也可以說謊,正因為這樣,會有了如此對話:

外婆:「興仔,我走了你有沒有哭啊?」 我:「沒有。」 外婆:「真的沒有?」 我:「有,哭了一舊(一個)。」

為甚麽我會說哭了一舊,就無從追究了。長大後每次去探望她時,外婆總會提起這件事,可能她永遠也覺得我還是那個長不大會哭的小孩吧!現在想起,也有五年沒去看她了!

又有一次,我媽來看我,正和其他人吃水果。有吃的,我當然不會落後,但我那時正在苦練坐痰罐,也就是說,正在大便。屎和水果哪樣好吃?當然是水果。我便問我媽:「我可以吃嗎?」 媽:「可以,但要先坐完痰罐。」 我:「我可以先吃嗎?」 媽:「不可以!」 這也許不十分好笑,但我那時才一歳多吧,便懂得討價還價了,所以我媽說我生下來就是一個奸狡的人了。

最有印像的便是這兩件事了,其他的都已隨記憶流逝。等我爸病瘉後,我便離開這個住了差不多一年的城市,回到香港生活。

寫於二零零五年七月二十一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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